我叫墨云尧,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儿子,不过很可惜,我也是他最厌恶的儿子。
因为我有个永远见不得光的身份,我的生母是青楼女子,而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皇帝的认可,一辈子都生活在冷宫之中,无名无份。
我娘有个很美的名字,柳若溪,她曾是江南最美的舞姬,顾盼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灵秀风致。我见过她在别夏轩的庭院中跳舞,一袭白衣蹁跹如蝶,于回旋中幻化出万千光影,倾国倾城。
当时年幼不经事,我问过她,为什么父皇这么久都不来看望我们,她却只是涩然地笑笑,说一句“他是一国之君,怎能时时陪伴左右”。
日后想想,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该有多苦。
在我五岁那年,娘郁郁而终,临终前她倚在床边,眷恋不已地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轻轻唱起了一首婉转的江南小调,而后,美目阖起,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她至死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名分,甚至都没有等到皇帝来看自己一眼。
情之凉薄,我看得分明,皇帝的漠视排斥,各宫妃嫔的冷嘲热讽,兄长的鄙夷和暗害,日复一日,让我愈发痛恨自己生在帝王家。
但我却不是一个甘心受辱的人。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熟悉江湖,广交能人建起流云社,我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王爷,然后用谎言给自己披上了最真实的伪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当今皇帝从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扯下来,给我娘一个迟来的交代。
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是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除了翎儿这个妹妹,我在宫里几乎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就连从未对我恶言相向过的七哥,我也同样不曾产生过哪怕一丝亲近的心思。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也认为自己不需要所谓的温暖。
直到我遇见了小枫子。
初次见面是在惊鸿楼,她一身不甚合体的男装,斜戴着个帽子在巡逻,嗓门清亮气场张扬,当场就撂倒了几个意图闹事的无赖客人,还很嚣张地把其中一人踩在了脚底下,惹得四周看客连连叫好。
我想大概只有我自己注意到了,她没有缠胸布,如此神经大条的女孩子真是少见,而且还这么没自觉性地在青楼里招摇。不知是什么情绪驱使,我走上前去惹恼了她,谁知她非但没脸红害羞,反而把眼睛瞪得溜圆,登时作势就要拔刀砍我,一副教训登徒子的娇蛮神色。
居然……有点可爱。
对一个人产生兴趣,其实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之后很久我都不肯承认那属于一见倾心,但陷进去就是陷进去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理由可言呢?
我成功和惊鸿楼的老板娘交涉,把小枫子带回了尧王府。
她对我意见非常大,这我很清楚,可我就是喜欢看她无奈气恼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各种琐事的样子,第一次发现捉弄一个人也很有成就感,或许所谓喜欢,就是这种莫名的心动感吧。
在整个王府甚至于整个皇宫内,只有她会胆大包天地偷听我墙角,也只有她敢气急败坏地在身后骂我混蛋,她知道我的不受宠,也了解我有多恶劣,但她似乎从来都没动过离开的心思。
我们之间没有契约绑定,却比签了契约更加牢固。我曾想过这样束缚住她的自由是不是真的合适,可当我提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然离不开她了。
担心她被别人欺负,担心她被兄长抢走,担心她莽莽撞撞受伤,担心她生气之下会一走了之,担心她……不爱我。
第一次见她换了女装,那么鲜艳繁复的舞裙穿在她身上,直美丽到让人失去了言语的力量。我倾身向前吻在她的额上,像是誓言。
是否越在意就越容易失去,犹记那一晚,我徘徊在失去她的边缘,谁知醉眼朦胧间,却发觉她比我坚定得多。
她说:“我没有对你失望过。”所以,不会离去。
所以我不再患得患失,对她的信任仿佛与生俱来,成为了我生命中一种特殊的能力。
而后她被赐婚,我被关押,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默契至此,携手逃出皇城,步步踏入江湖。
那时的我还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琅琊劫和紫霓晶石,她从不多问,依旧笑靥如花陪伴左右。依然清晰记得那一日阳光正好,我把同心玉环系在她颈间,她眯着眼睛仰头看我,唇角微扬,目光清澈。
一生一世,永结同心。
其实我是自私的,以爱之名贸然将她扯入这一场胜负未分的争端,却只为了给自己多年的执念一个交待。然而聪明如她,即使在知晓真相之后也从没有过半句怨言,只是隐忍,只有坚持。
浴血而战不离不弃,就是她给我的。
我墨云尧,何德何能。
上官青曾经问过我,天下女子何止千万,为什么独爱阮枫尘。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只爱她,爱到穷途末路也在所不惜。这个女人的痕迹已经深深烙在了我心里,从生到死,挥之不去。
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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