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心里五味杂陈,她还是那么善良。
稳住情绪,谭叙深跟在他们身后回了客厅。
“怎么睡在沙发上?
会着凉的。”
闻烟将易阳放在沙发,拿起旁边的袜子帮他穿上。
“爸爸说……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易阳还在抽泣,脸上还有睡着的压痕。
闻烟垂着眼皮,像是没听到一样将另一只袜子帮他穿好。
“饿不饿?”
谭叙深坐在易阳的另一边,最后视线落在了闻烟身上。
“睡着了,就不饿了。”
易阳说一句断一下,抽泣停不下来。
已经凌晨两点了,闻烟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蛋糕和饼干,看了两秒,又收回了视线。
“姐姐,是不是易阳惹你生气了……你好久都不来家里,也不理我……”易阳泪眼汪汪地看着闻烟,拉着她的手往她身边靠了靠。
“没有。”
闻烟笑着抿了抿嘴唇,感觉说话艰难,“姐姐这段时间比较忙。”
“那姐姐以后……会来和我玩吗?”
易阳眼泪止住了,但说话气息还是不稳。
谭叙深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如果有空就来。”
闻烟笑着摸了摸易阳的头。
谭叙深垂下了视线。
“好!那姐姐吃蛋糕吗?”
易阳跳下沙发,准备把蛋糕拆开。
“不吃了,晚上对牙不好。”
闻烟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那吃一小口好不好?”
易阳嘟着嘴,看着闻烟又看看谭叙深。
“好,我来切。”
谭叙深走过去,将蛋糕拆开。
“等一下,还没有许愿呢!”
易阳止住谭叙深的动作,把蜡烛插上,“爸爸你快点上。”
11月23日,谭叙深的36岁生日,她陪在他身边的第二年。
而现在,已经过了凌晨,是24号了。
谭叙深看着蛋糕上的蜡烛,他很少许愿,与其许愿不如自己想方法得到,但今天,他看着闻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着了蜡烛。
易阳高兴地跑过去把客厅的灯关了:“爸爸快许愿吧!”
又是一片浪漫烛光,映着相同的两张侧脸,但一切都变了模样。
闻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而谭叙深沉默地看着她,然后缓缓握住她的手:“想和闻烟在一起,一辈子。”
闻烟的手颤了一下,抽了回去。
易阳看着他们不说话,也没人吹蜡烛,就自己把蜡烛吹了,然后打开客厅的灯:“那就祝爸爸的愿望快点实现,姐姐我们来吃蛋糕吧!”
谭叙深收回视线,把蛋糕切开,易阳高兴地先递给闻烟,闻烟犹豫了两秒,僵硬地接过来。
“姐姐,我们明天烤小饼干好不好?”
易阳嘴角沾着奶油,抬头望着闻烟。
“姐姐明天要上班,你也要上课。”
闻烟嘴角的弯着一抹弧度,很勉强。
“嗯……那我们周末烤。”
易阳思考了几秒笑着说。
看着他们吃,谭叙深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易阳过来喂了他一口。
“吃完就去睡觉吧。”
谭叙深看着易阳说。
“好,爸爸姐姐晚安。”
易阳在谭叙深脸上亲了一口,又在闻烟脸上亲了一下。
在易阳刷完牙回到房间后,闻烟就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像是没动一样。
“回房间吧。”
谭叙深拉着闻烟的手。
闻烟平静地甩开了,但还是跟着他回了房间。
——
昏暗的光线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切都像第一天晚上的场景,但对面的墙壁上却没有电影。
一切也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十几分钟,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好像都在回忆。
“睡觉吧。”
谭叙深握着闻烟的手,想把刚才那番吵架忘掉。
“谭叙深,结束吧,没有意义。”
闻烟望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回想着第一次的悸动和意乱情迷,也回想着最后一次的鲜血淋漓,“我不会睡在这里,这是我和那个孩子的坟墓,或许当初我不该打那个电话,也不该按照你给的地址过来,我为我的无知和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既然一切从这里开始,那也从这里结束吧。”
闻烟的声音越是平静,谭叙深的心里越是慌乱。
他最害怕的事情来了,她不恨他,不报复他,她想要结束。
“结束也是开始,我们该往下走了。”
谭叙深感觉呼吸灼热又冰冷,他将闻烟揽在怀里,尽量忽略她的决绝。
“何必呢?
我们都该往前走了。”
闻烟望着对面的墙壁,眼睛泛了红。
这段感情,她好累,得和他的前妻争,和他孩子争,但无论她怎么做,在谭叙深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不会是她。
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当初闻烟无非是想要他一句话,然而谭叙深给不了,也不想给。
“我走了。”
闻烟起身走出卧室,拉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处。
“以后还会回来吗?”
谭叙深站在闻烟身后拉着她的手,但无论怎么握都觉得用不上力,两只手松松垮垮地拉在一起,仿佛风一吹就断了。
他很想把今天当作平常的周六,她只是回家而已。
“不回了。”
离门半米的距离,闻烟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
“那我去追你好不好?”
谭叙深忽然笑了,既然她不来,那就换他去追她。
闻烟抬头,泪光闪烁。
“就像你说的,我才二十岁,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虽然开始并不美好,但我还是愿意相信爱情的,我相信以后会有一个人出现,爱着我,护着我,不嫌弃我,把我从你的阴影里拉出来,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当然,也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闻烟注视着面前的门,泪流满面。
“不管怎样,谢谢这一年的陪伴。”
“再见,不用送了。”
谭叙深胡乱地抓住闻烟的手,然而闻烟却挣脱打开了门。
门关上了。
她离开了。
一切都戛然而止。
谭叙深僵硬地站在门后,沉重地往前迈不动一步,他面前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山,一片海,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儿纯洁的初恋。
谭叙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中剥离,她正从他身体里抽去,男人汹涌的情绪在胸腔内波荡又压抑,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是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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