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给个一块两块的就不少了。记得有一次,一个叔叔在我磕完头之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两块的,又带出一张两毛的。叔叔给完我两块的,刚要把那张两毛的揣兜里的时候,你说我反应多块,我又站直了给他行了一个礼。叔叔被我的机智逗乐了,把那两毛的也给了我,那时我才五岁。”
“呵呵,太聪明了!接着说!”
“也有傻透气的时候,有一次爸爸下班回来给了姐姐和我每人一个芒果。姐姐几口就把自己的芒果吃完了,看我小口地咬着舍不得吃,她来了坏招,哄我说:‘小弟,我的芒果不甜,让姐姐尝尝你的甜不甜呗?’我很慷慨,‘行!只尝一小口哟!’姐姐在我的芒果上咬了一小口,我傻呵呵的问姐姐甜不甜?姐姐狡黠地说这口咬得太小了,没尝出来,再咬一口才知道甜不甜。于是我又让她咬了一口,姐姐吃完第二口说‘挺甜的,可是被姐姐咬过的地方就脏了,姐姐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吧!’我一想也是,就让她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结果她咬完的地方又脏了,还得接着咬。就这样咬来咬去一个芒果咬没了。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呵呵……”
施慧都笑岔气了,捂着肚子说:“天呐!可爱死了,继续继续!呵呵……”
阿宁见自己给施慧带来了快乐,受到了鼓励,接着说:“六七岁的时候,心眼儿就更多了,一帮小孩儿去偷东西,那时候偷东西都是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在其中一个小朋友家的抽屉里偷出一沓一分的*色纸币。是人家攒着玩的,一沓一百张,才一块钱。那时候我是头儿,钱由我拿着,往没人的地方跑,好分赃嘛!在跑的过程中,你说我多鬼道,趁人不注意,我偷偷抽出一些,塞进头上戴的大盖帽里。等孩子站成一圈,一人一张,一人一张地分完,我回家了才把藏起来的钱拿出来,你说有意思不?”阿宁讲这些时仿佛回到了童年,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快乐之中。
施慧更快乐,掩嘴而笑的同时,漂亮的大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阿宁,好像要从他现在的脸上找回童年的样子。见他不说了,施慧摇着他的胳膊,意犹未尽地央求:“再讲一个,没听够,没听够!”
阿宁转了一下眼珠:“困了,睡吧,明天再讲,讲太多的话,以后讲完了上哪儿挣这么轻松的钱去!”说完,也不管施慧的央求,侧身躺下。
施慧见阿宁真要睡了,就讲条件:“今天讲这么少,明天就讲你进监狱的事儿,行不行,不行不让你睡!”
“行!”阿宁咕噜一句,闭上了眼睛。
讲这一切时阿宁确实是快乐的,脑子里在睡前一直回忆着童年的乐事。记忆有时就是如此神奇,它能还原曾经的快乐,也能还原烦恼和痛苦。虽然童年基本不会有啥痛苦存在,但即便是苦的东西,胸怀广阔的人一样可以从中品咂出甜的味道。人都是这样,就是记不住过错和悲惨。虽然痛苦只要过去了,化做了滑稽荒唐的往事,就能让人记住。但人如果把所遭受的痛苦都记住的话,那他肯定是活不长的!人只有忘记自己怎样惨过、怎样丢过丑,他才能够真正有脸见自己。要么怎么说人有没有脸见人不要紧,重要的是有没有脸见自己。所以,最惨痛的人、受虐最多的人,最不记仇……
酒店的被子真够大,阿宁和施慧的中间一直都十分默契地用被子折一道半尺宽的“隔离带”,即便这样,被子仍能把两个人的身体盖得很严实。阿宁的呼吸已经达到了熟睡的均匀,施慧轻轻地把手放在阿宁盖着被子的肩上,然后才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
…………
与施慧同床而眠的第四天下午,阿宁又接到大林姐的电话,让他去威尼斯人**一楼的御匾汇赌厅见面。万利厅里,施慧还在几千块、几千块地小赌,为她那每天拿五万赢三到四万的小目标奋进着。事实证明,她确实赌得很好,就算偶尔输一次,也是最多输掉五万就不赌了,基本第二天也能回本儿。阿宁知道她只喜欢在万利厅赌,就不陪她玩了。说自己有事先走,等她赢够了再来找自己。
穿行在威尼斯人**大厅,沁人心脾的暗香迎面扑来,这个流光溢彩的所在既是天堂之门也是地狱的隘口,飘荡在这里的灵魂都会在迷惘中选错了方向……
一进“御匾汇”赌厅,阿宁就看到大林姐带着一伙人围在一张赌台前,其他人都站着,只有大林姐和一个很贵气的漂亮女人坐着。女人大约三十几岁,唇红齿白,大眼睛,高鼻梁,五官搭配得很匀称,皮肤白皙,面容庄重,无论哪里都带着一股富贵气息。从面相上看,这个女人不坏,应该很善良,这是阿宁凭经验给出的预测。果然,女人一抬眼的同时,阿宁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那双眼睛是和善的,没有恶毒,只是掺杂了些许忧郁。
女人和大林姐中间的赌台上摆着一摞筹码盒,都是满登登的,有七八个之多,那一盒可是一千万啊,阿宁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御匾汇在整个澳门是小赌厅里最大的,有五六十张赌台。但今天赌客并不多,以致大林姐一伙特显眼。女子那一身白色阿玛尼套裙很是华贵,*露的脖颈上那条白金镶钻项链就更奢华了。阿宁不识货,但是名贵的东西你不用认识,只一搭眼,它自己就会告诉你什么叫价值连城。
看到阿宁,大林姐穿着宽大紫衫的身躯扭了过来,态度较前一次有所缓和,估计跟阿宁身边没有女人有关。她拍了一下旁边六号座椅,亲切和蔼地对阿宁说:“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蒙古格格云娜。内蒙古特旗市xx银行副行长,我的好妹妹!”
介绍完云娜,大林姐拍了一下云娜放在赌台上的手臂,继续开合着厚嘴唇说:“这是个真正的东北爷们儿,张总。”说完肉嘟嘟的肥手按了一下阿宁的肩膀。
阿宁和云娜相互微笑着致了一下意。云娜的微笑很浅,带着一种原始的高傲。其实这一丝浅笑都来之不易,现场这么多男人,大林姐只让张总一个人坐下,这可是说明问题的!云娜又看了阿宁一眼,同时又浅笑了一下,眼里的光有些温度。
大林姐身后那十多个人阿宁是见过几个的,他用眼神向熟面孔打了一下招呼,然后泰然落座。此时,赌桌上一点声音没有,所有声响都是从别处传来的。云娜眯眼瞄着显示屏上的路单,手里把玩着一个图案古怪的翡翠牌子。是什么玩意儿阿宁看不出来,但应该是个宝贝。
除了那七八个满载的码盒,云娜面前还摆了五摞圆形筹码,都是十万的,每摞十个,共五百万。云娜飞了几把牌就推上去一摞,押的是庄。这张台的最高投注是一百万,最低是一万。牌手是个中年男人,吊丧着一张黄世仁的苦脸,发牌的速度很快,欻欻几下,两门牌就发完了。云娜在看牌之前先对牌手说:“开!”
牌手翻开了闲家的两张牌,是七点。
七点不小啊,压力很大。云娜双手先分别放在庄的两张牌上,绿色天鹅绒台面把她的手指衬得像葱白一样。几秒钟后,她闭上漂亮的眼睛,抽回双手,用力地合十,把翡翠牌夹在手掌中间,口中念念有词……
阿宁望了大林姐一眼,大林姐左侧嘴角迅速撇了一下,露出隐隐鄙视的嗤之以鼻。之后,她斜瞟了一下云娜,马上恢复庄重。
大约十几秒后,云娜睁开眼睛,紧闭嘴唇,咬着后槽牙,绷紧面部肌肉,皱眉眯眼,开始缓慢且有力地抠牌。第一张牌抠得挺快,抠了几下就使劲摔在一边,是张“2”。之后,云娜双手按着第二张扑克牌上三分之一的地方,两根大拇指的指肚一毫米一毫米地抠着牌边儿,脑袋低低地探着,尖润的下巴挨上了赌桌上的绒毛。这个姿势除她之外,谁也看不到牌花儿。她不但一毫米一毫米地这样慢慢抠,而且还不时地把扑克牌调一下个,这边抠几下,快速地调换另一边再抠几下,嘴里还不时噗噗地狠吹着气。
阿宁看她这神圣的样子,也面露不屑,赌徒啊赌徒,那牌都发出来了,还能变了不成?该死该活鸟朝上,翻过来得了!难道还真有天神相助是咋的?
当云娜把牌抠到能看出点来之后,她自己猛地大喊一声“三边!”
然后像不敢看了一样,两手松开,紧张地与大林姐、阿宁,还有前后左右的人们对望了一圈,意思好像是在告诉众人,危险加剧了,难度提高了,要大家都给她力量或者为她鸣不平一样。她接着深呼吸了两大口,之后咬紧牙关,又低头哈腰地开始抠牌。每抠一下,都深呼一口气,其实抠的动作一丁点进展都没有,就好像工兵排地雷似的,一微米的误差都会生死攸关。
但世事往往都是不遂人愿,云娜无论怎么咬牙切齿、无论怎样诵经念咒,最终还是翻出了一张“8”,跟前面的那张“2”加起来是零点。她大骂一声:“靠你妈的!”
这句所有华人都会骂的脏话平时听起来挺刺耳,但在这样的氛围中,在这样的美女嘴里,却显得那么的清脆自然,那么的恰如其分。
骂声刚落,大林姐用胖乎乎的手抚了一下云娜的手腕,露出一副亲切的笑容,稳稳地说:“诶,别急,还补牌呢。”说完双手继续抱在胸前,收缩面部肌肉威严地看着牌手补牌。
这张牌云娜比上一张抠得还慢,甩了好几次连抠带按已经麻木的手指,咬牙切齿地将扑克牌*躏得面目全非,最终抠出了一张“3”,输了。
云娜颓废地靠坐在八号椅子上,拧着眉头看着一百万筹码被牌手收到筹码盒里。这是正常的,输了嘛,牌手自然要收走台上的筹码。可是下面的事情却让阿宁吃了一惊,大林姐身后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子,哈腰示意了一下大林姐之后,从云娜的筹码摞上搬出一盒筹码,放在了赌台旁边的一架移动餐车上。这种车平常都是侍者送餐饮的,今天却用来装筹码,而且之前上面已经摆了一盒,那一盒可是一千万啊!
云娜调整了一下情绪,恨恨地盯着显示屏,似乎坚决不信长生天都要灭她,一脸阴郁地用手中的翡翠牌敲了一下赌桌,带着怒气狠狠地冲牌手喊:“飞牌!”
阿宁看着大林姐毫无表情的眼睛,如果此时这双浑浊的眼睛再流下两滴泪的话,多像一条面对猎物的母鳄鱼呀!大林姐连脸都没侧,瞟了一眼阿宁懵懂的样子,眨了一下厚眼皮,小声说:“一拖十。”
“一拖十”的意思挺简单,就是台上押多少筹码台下就跟“台底公司”私赌台上所押筹码的十倍,这是**最狠的买卖,俗称“打拖。”它的由来是因为有些豪赌的大赌客嫌赌台的最高投注小,满足不了自己的胃口,所以就联系专门愿意和赌客对赌的台底公司在台下私赌。所谓台底公司,就是几家大档口联合起来,跟要打拖的赌客对赌。赌客赢,台底公司就输;赌客输,台底公司就赢。“一拖十”是较高的私赌,阿宁经常看到“一拖二”,“一拖五”等等,一拖二就是台下私赌的数额是台上赌客所押注码的二倍,一拖五就是五倍。**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要求打拖的赌客每把下注都要达到赌台的最高投注额。这样对于赌客和台底公司来说,共同的好处是双方都满足了下大注的胃口,又大幅度地减少了被**抽走的水子数额,减少了损失。台底公司单方面的好处那就更明显了,相当于没投入一分钱的资金开了**。有句话说得好,“十赌九输,常赌无胜家。”能吃台底的组合或个人都必须具有雄厚的资金支持,阿宁听到、见到被台底公司吃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名人大亨的例子多了。台底吃输的时候也有,但占着极少数。
阿宁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看来移动餐车上摆着的两盒筹码都是云娜输给台底公司的了,怪不得云娜翻牌时战战兢兢的,根本不像在翻决定一百万输赢的两张扑克,倒是像翻赌生死的符咒。移动餐车下面摆的十盒筹码纹丝没动,不用说,那肯定是台底公司的筹码了。
那么,除了端坐于赌台的大林姐之外,谁是台底公司的人呢?阿宁看了看后面站着的这几个人,虽然有几个是没见过的,但从气质、风度上看,都不像有决定权的老板。另几个见过的,阿宁知道不管他们曾经怎样辉煌过,但目前都已沦为大林姐的马仔了,到底是谁在吃云娜的台底呢?阿宁揣度着……
接下来的一把牌云娜赢了,她在定输赢的刹那一扫刚刚的阴霾,整个人都明媚起来,眉飞色舞地先用手狠拍了一下桌角,然后跳起来兴奋地跟大林姐击掌,又隔着大林姐和阿宁击掌,然后坐下高喊:“上酒!”
后边的男人平静地把刚搬走的那盒筹码又摞回她前面,她连瞅都没瞅,赢钱的亢*已经不只写在她脸上飞扬的肌肉里,更灌注在她盈动闪烁的目光中。
这时大林姐乘着云娜的兴头儿,笑呵呵地对阿宁说:“我这云娜妹妹可是大腕儿,是女中豪杰,哪次都是来去匆匆。这么大领导,家里忙啊!没办法,我只能帮她联系台底公司,这不……”说着用手从肩上指了一下背后的几个人,接着说:“都是他们老板派的代表,老板们都在拉斯维加斯玩儿呢!小土匪,你是福将,大姐找你来是给云娜妹妹压压阵脚!”说完特亲密地扳了一下云娜的肩,同时瞥了阿宁一眼,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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