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在一些大臣眼里看来,一位皇帝登位时没有没有带着子嗣,就犹如一个女人出嫁时没有带着嫁妆,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也怪太上皇的头几个皇子实在是朽木,雕琢不成材,早早就被打发到藩地眼不见为净,而剩下的这几个却又拖拖拉拉,一直没有成婚,别说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实在让人不解。
现在皇帝不急,他们都要急坏了,就险些明说,万一您也崩了,这大嵩的天下谁来继承?
封砚本人是不着急的,他只慢慢道:“朕将来会不会有子嗣还未可知,众卿若当真着急,不如先留意宗亲里头有没有适合的孩子。”
皇帝此言一出,满座惊诧。
什么叫有没有子嗣未可知,难道皇帝身上有隐疾,而且这等隐疾居然就敢这样堂而皇之,公诸于世。
也不怕遭世人耻笑?!
况且,他这么随意就说出要选宗亲之子,那就是说明在皇帝心中早已经存了过继嗣子的心思了!
皇帝虽然也是嗣子,可那也是太上皇的血脉,这与宗亲之子可不能一概而言。
众臣的烦恼不知从何而起,既担心皇帝真的身有隐疾,不敢逼得太过,又怕皇帝心底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直到有人终于透了一嘴,曾经在城门口,他不小心撞见皇帝带着黑甲卫在堵人。
堵得还是曾经对他痴心不悔、穷追不舍的盛三姑娘,最要命的是堂堂皇帝,他还堵人失败了,放着那三姑娘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他是眼睁睁看见皇帝落魄地站着原地,被风吹得像冰渣子一样僵硬啊。
这下虽看似解了众臣的疑惑,但是也害惨了盛二爷。
面对络绎不绝前来打探消息的同僚,盛二爷这几日过的很苦,就像过街的老鼠,谁都想抓他。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是这位盛国公的和稀泥。
可是百官们还是隐隐从里头嗅到了一些蹊跷。
似乎这皇帝的破绽之处就在盛三姑娘身上,可是这盛三姑娘究竟是去探了哪门子亲,他们苦苦等着、等着。
大半年了,一年了,快两年了!还没归来?!
盛则宁并没有在西府一直待着,她跟着一位志同道合的表兄一起往四周的城镇游历。
这位苏七郎年二十有七了,却志在四方,无心娶妻生子,这就导致苏家二老以及七郎的父母对他很是头痛,不过盛则宁倒是很羡慕他的经历。
若这苏七郎能与她祖父相遇,两人定然会有说不完的话。
春去秋来,时间过的很快。
这一路上盛则宁不但见识了不同地方的风情地貌,还撞见了许多不公之事,尤其是一些偏远地区,竟还存了扼杀女婴的残忍之事。
盛则宁觉得,既然养不活,就不要生她们下来。
可她们还要说,没有法子啊,要生个男孩继承香火,不然断了后,一辈子都要受人戳脊梁背的气。
真是愚昧又残忍。
盛则宁十分生气,当夜就写了一封信回上京。
这一年来,她常常会跟木兰社的同伴联系,尤其是与文婧姝书信来往最频繁,几乎三两天就要写上一封。
一来文婧姝知识渊博,很愿意听她说外边的事,二来文婧姝还能给处世不深的她出很多建议。
就比如关于这些女婴的事,盛则宁自知无法根治这些积年累月的沉疴旧病,只能先想办法把那些弃婴收了起来,她劝说了苏家帮忙募捐了一些钱,改建了一家旧书院成了济婴馆,里头很多都是健康结实的孩子,虽然没有那么奢侈的母乳,但是米汤也能喂养长大,至于后面她们如何,尚在与文婧姝商讨中。
但是有一条是她们的共识,将来必然要让她们能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关于这点柳娘子与梅二娘也愿意出力,表示只要七、八岁大能理事的孩子就能够当帮工,赚自给自足的钱够了。
群策群力,总会想到妥善的法子,不过眼下她们所能收到的孩子都还太小,只能靠接济的法子养大,指望她们能自给自足,也太强人所难。
不过让盛则宁感到奇怪的一点在于,就在她改建济婴馆不久,当地的县令就连忙拨款,参与建设,一副古道热肠、热心为民的样子都让盛则宁怀疑这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是不是哪天夜里给人夺舍了。
还有就是不久前那个曾与她起过冲突的城守,竟然摘了乌纱帽,连追了她三天的路,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地发誓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做抢掠民女,伤风败俗的坏事,若不能改正,一定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盛则宁觉得一件是巧合,两件、三件、四件事……加在一起就是蹊跷,大大的古怪。
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神灵保佑,能有这么多福至心灵的际遇。
这就让她不由想起刚写信不久,文婧姝有一次忽然在信里问她,能否将她的来信誊抄给其他伙伴看,还要她写得工整得体一些,说虽然零零散散,但也姑且算是能让人增长见识的游记。
盛则宁自然不介意,最多将一些更的话,再写到另一张纸上。
至于文婧姝把誊抄下的信交给了哪些‘伙伴’看,她就不得而知了。
盛则宁虽然不在上京城,可来自上京的流言蜚语,却是传得整个大嵩都知晓,看来无论是何处的人,茶余饭后都要讨论一些那些皇亲国戚的私事,才算得劲。
其中皇帝的隐疾和他的失意情史最广为流传。
不知道从何时起,几乎口口相传,皇帝居然对一名小娘子求之不得,用黑甲卫在城门口堵人,还‘苦苦哀求‘、’痛哭流涕‘、’下跪求和‘,无果后回宫服药’自宫‘还放言道:若不得此女为妻,朕终身无嗣。
这则流言听起来的离谱程度是盛则宁当场就能写下小密信去向文婧姝考证真伪。
不过文婧姝表示并未听过在她之后皇帝身边有小娘子出没,此事多半不真。
盛则宁不禁联想到自己离开时的画面。
城门、黑甲卫、小娘子、皇帝。
似乎勉勉强强能对得上几个关键的地方。
但是哪里来的‘苦苦哀求‘、’痛哭流涕‘、’下跪求和‘?
皇帝的风评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变得如此可怜,比她往日只是在上京城’丢人‘算得了什么……
至于服药自宫是她从前没有问起到事,嗯,虽然知道流言不可尽信,但是盛则宁还是提笔在公信的末尾缀上了一句话。
——官家身体可好?
上京城入了秋,便又到了秋猎的时节。
可是今年皇帝大笔一挥,亲自取消了秋猎。
来询问秋猎事由的官员愕然,连忙问皇帝缘故。
“朕要微服私访,秋猎改挪明年。”说罢,皇帝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脚步还有些急切,与他平日里稳重克制的模样不同。
“德保公公,官家这是怎么了?”
德保公公扫了一眼压在桌子上的信,“哎,咱们官家’心心念念‘的那小娘子给他写信邀请了。”
还跪在下面发愣的官员,正是当初把’谣言‘不小心传出去的那位,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经过百姓的润色,这流言会让他每每听到就冷汗直流,害怕哪天自己人头不保。
所以德保公公刻意提到’心心念念‘这四个字,他下意识抖了抖,冒出一头的冷汗。
“啊……她,她写了什么?”
“官家身体可好。”德保公公神情怪异地复述了一遍。
大臣满头雾水:“这算哪门子的邀请?”
德保公公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一副高人神秘莫测的模样走了出去。
哎,他们谁能知道。
这是快两年里,官家在信上看到的唯一提起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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